闲话厦门茶业

张水存

一

    厦门是乌龙茶（原称夷茶）最早输出口岸，饮用乌龙茶颇为盛行。20世纪前叶，厦门经销茶庄、茶行有三四十家。市内烟摊小贩和杂货店也兼卖茶叶。饮茶成风，茶叶飘香。

    抗日战争前，厦门茶叶店有30多家，其中颇具规模名气店家有林金泰、林和泰、王阳、林奇苑、杨文圃、锦祥等。销售本市外，还兼及同安、海澄（现龙海部分）、金门等地。作为出入重要口岸，华侨飘洋过海时往往携带厦门名茶作为馈赠海外亲朋戚友的佳品， 不但数量可观，而且品质档次尤加讲究。尽管此期我国乌龙茶已退出欧美市场，厦门茶商仍处黄金时代。二三十年代，各茶庄、茶行事业颇具规模，从其置业情况可见一斑。诸如林金泰、锦祥、杨文圃等店家，店屋自建，还在鼓浪屿内厝沃、日光岩脚和厦门通奉第等投入巨资建造了幽雅别墅。林金泰的大洋楼，因周围遍植梅花，“梅园”竟成为这座楼房的代称沿用至今。据林氏族人云，该楼房地基周围与1907年林鹤寿所建的厦鼓最宏伟的“八卦楼”一样，规模之大，可想而知；此外，林和泰在横竹路、王阳在开禾路、林奇苑在水仙路也花巨资营造商住楼房，拥有许多产业。其他茶庄、茶行，也绝大部分自置经营产业，显示出财力不乏境遇。可见当时厦门茶庄、茶行的业务盛况和经济效益。

    “七·七”事变次年5月，厦岛沦陷，茶店关门收市。经营者纷纷遁避万国租界鼓浪屿。及至厦鼓恢复海面交通，一些茶店的财物已被洗劫一空，茶叶贸易遂告停止。沦陷后，厦门物资奇缺。1939年2月，日本开放厦门港航运交通，准许内地商船运载土特产品进入厦门，从厦门输出内地欠缺的物资，双方准许一些“交通船”川行于厦门、鼓浪屿与漳州之间。允许少量内地茶叶邮运鼓浪屿，大部分则由邻厦沿海村庄（后溪至海沧、石码一带）走私到鼓浪屿后转运香港、南洋。国民堂政府也在泉州建立茶叶出口管理机构，原厦门张源美茶行也在泉州设栈办理茶叶转运出口业务。这样，部分乌龙茶由泉州或经平潭岛运住香港和南洋。时因时局动荡，租用船只殊多艰难，经平潭岛转运茶叶大部遭日伪抢劫运至厦门。1941年3月，日籍台人陈庚组织部分茶业人员成立“福建茶叶公司”专门经营内地茶叶。日本两次占领福州时，内地茶商寄存福州茶栈准备出口的一些茶叶，也被茶栈经营者乘机运住厦门、香港出售。内地茶商先后遭损，有的倾家荡产。第二次世界大站爆发，交通断绝，孤独的厦门，百业荒废，茶业经营沉寂。至抗战胜利时，大部分茶庄、茶行经营者坐食山空，元气大损，不复东山再起。

    解放前夕，厦门茶业所有复苏，茶庄、茶行40多家。依经营形式有：（一）专营小包装茶业务，如林奇苑、侨农、奇泰（兼营台湾茶批发）、锦祥、林岩泉、集泉、天山、万春、林万泉、金峰、协昌、隆益、龙苑、吴通利、龙潭、仰昌、同慈（主要经营万应茶）、鼓浪屿龙泉等，所占比重较大。经营形式多为批发兼零售。批发业务大、经营范围广有如林奇苑茶庄，武夷山拥有茶岩和加工厂，在漳州有总店，云霄设联店。南洋各埠及本省漳浦、云霄、诏安、东山、海澄、同安等地都有茶店或杂货店经销林奇苑茶庄包装茶。（二）专营散装茶批发业务，有建春、义峰、英记、奇珍、合记、柯水生（后两家专营台湾批发）。这类茶店在产地收购茶叶并加工后运销本市（三）专营出口业务（或称外销业务），如方诗仑、魏新记、奇太美、捷美、捷胜、云记和铭泰等，这类茶店主要在本市收购茶叶或加工，发配给南洋联店或代销店。（四）经营内外销业务，如张源美、芳茂、峣阳、林金泰、林和泰、华峰、芳圃、陈万发、高德美（兼营茶栈）等，这类茶店资雄厚，业务规模庞大，其中以张源美茶行尤为突出。

    当时茶店，大部分聚集海口一带街道，仅水仙路、镇邦路与中山路交会十字街上就分布林奇苑、侨农等13家店。凡经营小包装茶的茶店，店面摆设为讲究，靠墙一边设连柜玻璃竖厨，厨架上一字形展列大锡桶，储藏上乘茶叶。柜台上摆放用簸箕装的散装茶，店员住住利用接待之余，在柜台上进行小包装茶的包装。另一边，摆列古色古香的“茶秀”（保温用具），上放泡好茶叶的大壶，目的在于便利招呼顾客品茶、洽谈交易。

    解放后，厦门大部分茶店仍继续经营。1954年，国家实行“利用、限制、改造”政策 ，一些茶店合并联营。当时成立的厦门茶叶出口联营小组，就是合并后专门为国营经销茶叶出口业务的机构。未参加联营小组的茶店，则专门经营内销业务，侨农、峣阳、锦祥、万春、天山、建春六家茶店合并为侨农茶叶经销店。年底，中茶出口公司在厦设立办事处，主持厦门茶叶工作。1956年社会主义改造高潮时，由茶叶出口联营小组的茶店，加入公私合营厦门茶叶出口公司，受中茶出口公司厦门办事处领导；当时经营内销并有雇工的张源美、林奇苑、侨农、高德美、同慈等茶店实行公私合营，其余茶店列为小商小贩范畴。内销茶叶工作先后由市糕点公司、食杂公司、中百公司、农产品站和中茶进出口公司厦门支公司领导。1959年，由内销五家合营店合成厦门茶叶总店并入农产品站设立的茶叶批发部和茶厂，保留三个门市部。1964年，中茶厦门支公司把茶叶三级批发和三个门市部移交市食杂公司经营，接管后关闭一个门市部，另两个门市部改为综合食杂店。至此，厦门专业茶叶店不复存在。1976年，茶叶三级批发由市供销社土产公司负责经营。1978年，土产公司在中山路52-54号开社一家专营茶叶的门市部——水仙茶店。

    1984年，茶叶放开自由经营，厦门茶叶进出口公司在水仙路28号开办“厦门茶叶进出口贸易中心”。厦门成立第一家中外合资企业——华日有限公司，1988年并入厦门外贸集团，更名为“厦门经济特区对外贸集团公司茗芳进出口公司”。厦门茶叶进出口公司重视茶叶质量，深受消费者信赖，业务展速度，占有本市大部分市场，还拓展到漳浦、云霄、诏安、东山、龙海以及潮汕地区，销售量成倍增长。1985年以来，又有安溪茶行、云香茶庄、茗香茶庄、土产公司茶厂、富安茶厂、江头华盛茶厂、集美利安茶厂加盟。茶叶经营又呈繁荣发展。[FS:PAGE]

二

    厦门茶叶，以小包装茶最有特色，长期来尤为重视名牌。

    前半世纪，茶店重视名牌。顾客买茶，谈论茶事，不注意注册商标，而重视茶店的岩名和茶叶品名。岩名和茶叶品名几乎成茶店的代称。武夷岩中，“幔陀西三印水仙”指的是林奇苑茶庄的茶叶；“小中泡”指的杨文圃茶庄的茶叶。茶店一般在产地拥有茶山茶店，都以自己的山岩名称冠于品名之前，如张源美茶行出售的武夷岩茶，称“武夷芦岫岩山正枞三印水仙”。在产地没有山岩的茶店，就以和尚管理的天心岩、三仰峰等冠于品名之前，以示武夷道地正品。安溪乌龙茶中较高档次的茶叶，茶店则以家乡名山名洞冠于品名之前，如王阳茶行茶叶，称“安溪南岩正枞铁观音”。一般中、下档茶多用百里香、千里香、小红袍、玉观音、四季香、一枝春等称之。据不完全统计，当时厦门茶叶，使用品名有一百多个，二三十种规格。解放后，茶叶由国家经营，仍然保持小包装茶形式，承继前有的名牌品名，如大红袍、铁罗汉、水仙种、老枞水仙、三印水仙、武夷奇种、名种、留香小种、铁观音（内分三档）、黄金桂、一枝春、茗香、正溪茶、佛手、种未茶等十多个品。品名繁多和规格繁多。原料茶来自闽北、闽南两产区，依地区和品种区分：特、一、二、三、四级武夷水仙、武夷奇种、闽北水仙、闽北乌龙、铁观音、色种和闽南水仙、香橼等。各家茶店和公司使用的这些品名，不外由上几个茶类加工拼配出来的。

    以前，小包装茶便于“茶桌仔”（小茶馆）和一般家庭泡用。“三角泡”（指包装体型，下同）、“长方泡”纸包茶最为盛行，也最繁琐。七八克的小泡茶包装效率低，不适应消费需求。60年代，旧制一两装小包装茶被操作简便的50克纸袋装茶取代。改革开放后，简陋的纸包装茶改换为各式各样的彩色纸盒和复合塑料袋，厦门茶叶有了较大改进发展。

    厦门茶叶供应市场几经变化。30年代以前，厦门地区销售的茶叶，大部分是闽北乌龙茶，约占市场三分二。战乱影响，闽北茶叶供应断断续续，安溪茶为主的闽南乌龙茶趁势占领市场，跃居市场占有量的80%以上。1955年国家统一收购乌龙茶，采取“优先保证出口，按计划保证外销，有余安排内销”的供应政策，产量仅供应茶叶大部分是红、绿下脚茶加工改为乌龙茶拼配的混合茶，居民凭“市镇人口粮油定量供应证”按分配量每月一次买完。改革开放后，乌龙茶产量年年跃增，除满足外销需求，还足够供应内销。1984年，内销茶敞开供应，继而放开自由经营。

    人民生活水平提高，对茶叶档次也有讲究。前半世纪，饮茶以浓厚甘醇为上，以陈和重火候为佳。时间推移，饮茶逐渐倾向清香型，以新和轻火候为贵，甚至喜爱起毛茶的香气；速溶茶、罐装茶水也进入市场。饮茶多商家或富有人家，劳苦大众只是在“茶桌仔”饮用，家中设具沏查者不多。70年代中后期，品茶一阵风进如了家庭，社会经济环境使然，人们认识到饮茶有益健康。茶叶加工和包装，也发生根本变化。前半世纪，茶叶全部手工操作，现在基本上有机械取代，减轻了劳强度；小包装茶包装，现在大部分采用装潢精美的锡罐、彩色纸盒、复合塑料袋，及陶、瓷、竹、木等新颖包装物，改变了过去土纸包装、手工印刷的简单、粗糙形象。本世纪初茶叶经营者利润丰厚，随着竞争剧烈，利润逐渐降低，仅保本或略有微利。现在制茶技术上有所创新发展，不但在茶叶深加工方面研制了很多精致简便的产品，在综合利用方面更是品类多样。速溶茶、液体饮料、果味茶、茶叶菜肴、茶叶糖果、糕豆和多功保健茶等等，推陈出新，可见茶业前景广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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