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质量和品位
南朝时期,武夷茶就以“晚甘侯”的“封赐”美称,享誉宫廷。
清朝闽北人蒋衡在追记《晚甘侯传》一文中,更是通篇以拟人化的笔法,酣畅淋漓地为武夷岩茶撰写《传记》。他写道:“晚甘侯,甘氏如荠,字森伯,闽之建溪人也。世居武夷丹山碧水之乡,月涧云龛之奥。甘氏聚族其间,率皆茹露饮泉,倚岩据壁,独得山水灵异,气性森严,芳洁迥出尘表……大约森伯之为人,见若面目严冷,实则和而且正,始若苦口难茹,久则淡而弥旨,君子人也。”《传记》沿用了前人对武夷岩茶的美称——“晚甘侯”,而且还用了拟人化的笔法记述了它的姓名和表字:它姓甘,名如荠,字森伯。在文中,作者巧妙地用了《诗经》中的典故,予武夷岩茶以姓名:甘如荠。(《诗经·邶风·谷风》云:“谁谓茶苦?其甘如荠!”)《晚甘侯》作者匠心独具,为甘甜美味的武夷岩茶取了出典于《诗经》的尊姓大名,令人解颐生津。《传记》还把武夷茶的“茶品”拟人化为“人品”,赞之曰:“君子人也!”这足以与周敦颐称莲花为“花之君子”相媲美。
唐朝,闽北和武夷山一带生产的茶叶经过精制成为腊面茶以后,成为宫庭品饮的珍品,唐代茶圣陆羽晚年仰慕武夷茶之名,曾从蛰居地上绕到武夷山,撰写《武夷山记》,其中记述有关武夷君的神话传说颇详。当时因他撰著《茶经》已有多年,所以《茶经》上不见武夷茶的记载,武夷山也因之在唐时没有得到最广泛、最高层的评价。明人许次纾在记述人们对武夷茶的评价时说道:“江南之茶,唐人首称阳羡,宋人最重建州(包括武夷山一带),于今贡茶,惟有武夷雨前最胜。”(《茶疏》)“天下茶品,以阳羡老庙后为第一,武夷次之,(其)他不入格矣!”
北宋太平兴国初年(976),朝廷特置龙凤模印遣使到建州,监造团茶以区别于一般的庶饮。武夷山属于建州,因此武夷茶也是建州茶的一部分。龙凤团茶得宠于朝廷之后,蜚声全国,所以才有“宋人最重建州茶”之说。民国《崇安县新志》载:“宋时范仲淹、欧阳修、梅圣俞(尧臣)、苏轼、蔡襄、丁谓、刘子翬、朱熹等从而张之,武夷茶遂驰名天下。”诸名士咏赞武夷茶的诗文中,以范仲淹《和章岷从事斗茶歌》最为精彩。长诗以“年年春从东南来,建溪先暖水微开,溪边奇茗冠天下,武夷仙人从古栽”为开篇,首先肯定武夷茶是“武夷仙人从古栽”的、“冠(于)天下”的奇茗。诗中铺叙了一大段斗茶的情景之后,末段设置了许多妙喻,盛赞武夷奇茗:“屈原试与招魂魄,刘伶却得闻雷霆。卢仝敢不歌,陆羽须作经。森然万象中,焉知无茶星。商山丈人休茹芝,首阳先生休采薇,长安酒价减百万,成都药市无光辉,不如仙山一啜好,泠然便欲乘风飞。”意即到仙山(武夷山)一啜佳茗之后,枉死的屈原即可魂兮归来,烂醉的刘伶亦可幡然一觉。诗人卢仝也会乘兴再谱茶歌新调,茶圣陆羽更会濡墨补续《茶经》新篇。世人不再歆羡茹芝延寿的商山四皓了,也不再佩服采薇养生、不食周粟的伯夷叔齐了,因为武夷仙茶远比灵芝和薇草高妙。待到茶市开张,万人齐趋,长安酒肆和成都药市都为之黯然失色……
元朝80多年间,武夷茶仍荣居名茶之首。朝廷在四曲设置御茶园,即是明证。元朝蒙古族诗人耶律楚材思念品饮武夷茶之极,竟吟诗喟叹:“积年不啜建溪茶,心窍黄尘塞五车……敢乞君侯分数饼,暂教清兴绕烟霞。”明代,武夷茶仍享盛誉。许次纾在《茶疏》内记述:“于今贡茶,惟有武夷雨前最胜。”
清朝和民国时期,武夷茶盛名不衰,甚至因而远销欧美、南洋而益发蜚声中外。鸦片战争后,两江总督梁章钜曾感叹:“该夷(指英国)所必须者,中国之茶叶。而崇安所产,尤为该夷所醉心。”当代茶叶专家陈椽在论述中郑重提到:“武夷茶历经宋、元、明、清四朝,制茶技术不断革新,创造了驰名中外的名茶,历次输出外销,誉满全球,为提高我国茶业科学技术作出很大贡献。”当时外销兴旺,特别是武夷桐木的正山小种红茶,在远销中独享首誉。它的英语名称为BOHEA,即从“武夷”的音译中转化而成。瑞典权威的植物学家林奈(Linne)在《植物种类》一书中分世界的茶为两种,其一即为Var Bohea(武夷变种)。欧美的科学工作者曾倾心研究美妙的武夷茶,从中分离出一种没食子酸混合物,也以武夷命名,称之为“武夷酸”(Acid Bohea)。茶叶输出欧美之初,闽南是武夷岩茶的最重要集散地,而茶叶学名以及英、法、德、荷、俄等语系中茶的名称,都是从厦门方言中的“茶”转译而成的!由此可见武夷岩茶影响的重大及广泛。清宣统二年(1910),武夷岩茶在南洋第一次劝业会上获得金质奖。民国24年(1935)12月,福建省特产竞赛会授予崇安县武夷茶一等奖。民国《崇安县新志》还记载着这样的史实:欧美茶商“以武夷茶为中茶(指中国茶叶公司)之总称……且骎骎乎由域中而流往海外,武夷遂辟一新纪元矣!”